西晋，是秦汉之后又一个统一的皇权帝国。八王之乱后，西晋国力衰弱，北方少数民族纷纷伺机南下，相继在汉人地盘上称帝建国，史称“五胡乱华”。

    关于“五胡”，目前最通行的说法是指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、羌五个少数民族，中学历史教科书也持此说。其实，这个说法值得商榷。近日，笔者读《晋书》《资治通鉴》，发现羌族就不应该列入“五胡”，大有张冠李戴之嫌。

    羌族发祥于中国西北地区。五胡十六国时期，羌族的代表人物是姚苌。姚苌是羌族首领姚弋仲的第二十四子，后秦（386年—417年）开国皇帝。

    要讲姚苌，不能不提到赫赫有名的前秦皇帝苻坚。姚苌原是苻坚手下的重要将领，封益都侯。公元383年秋，苻坚率兵大举进攻东晋，结果遭遇淝水惨败，八十多万人马损失大半。混乱中，苻坚的云母车被晋军所获，其本人也受了箭伤。当年十二月，苻坚带着十万残兵败将回到京师长安，从此一蹶不振。

    见苻坚惨败，前秦控制下的鲜卑慕容垂、慕容泓纷纷起兵反叛，苻坚命姚苌讨伐慕容泓，结果大败，气得苻坚要杀姚苌。姚苌惧怕，索性纠集煽动羌人背叛前秦，于公元384年四月自称大将军、大单于、万年秦王，后亲自率领七万人马攻打前秦。与此同时，慕容冲也率大军进攻长安，苻坚四处受敌，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公元385年七月，苻坚向五将山败退，姚苌派人将其生擒。八月，姚苌派人向苻坚索要传国玉玺，遭到苻坚怒斥，“小羌乃敢干逼天子，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，……五胡次序，无汝羌名”（《晋书·苻坚载记》）。对此，《资治通鉴·晋纪·太元十年》也载，苻坚怒斥，“小羌敢逼天子，五胡次序，无汝羌名”。

    这是“五胡”之说在史料中首次出现。苻坚说这话的时候，后秦政权还没有正式建立，直到公元386年四月姚苌才“即皇帝位于长安，大赦，改元曰建初，国号大秦”（《晋书·姚苌载记》），这也是羌人在中原建立的第一个政权。苻坚时代，一个没有实力、没有建立政权的少数民族，是没有资格跻身“五胡次序”的。

    苻坚所说的“五胡次序，无汝羌名”，意思很好理解，即“五胡”中没有羌族。这就说明，早在苻坚时代就已有了“五胡”概念，《晋书》《资治通鉴》皆认同。既然羌族不在“五胡”之列，那么除了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四个少数民族，还有哪一个少数民族能够跻身“五胡次序”呢？笔者认为，应该是巴氐。

    巴氐与氐不是同一民族。巴氐族是古巴族人的一支，古巴族人在商周时活跃于今甘肃南部，其中一支迁至四川一代。东汉末年，首领李虎率族众五百余户归附曹魏，受封将军，并将族众尽迁略阳北（今甘肃秦安县东南），定族名为巴氐。西晋末年，秦、雍二州连年荒旱，略阳、天水等六郡巴氐人、汉人大量流入四川，首领李特乘机拥兵割据。公元304年，李特之子李雄建立成汉政权。

    氐族人在中原建立前秦政权之前，其他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依次为：巴氐族的成汉（304年—347年），匈奴族的汉赵（304年—329年），羯族的后赵（319年—351年），鲜卑慕容的前燕（337年—370年）。苻坚所说的“五胡次序”，应该是指巴氐、匈奴、羯、鲜卑、氐五个少数民族，没有羌族什么事。

    后人归纳“五胡乱华”时，大概更关注割据中国北方的匈奴、羯、鲜卑、氐四族，而忽视了在今四川和云南、贵州建立的成汉政权的巴氐族，以至于不在“五胡次序”的较晚才登上历史舞台的羌族被张冠李戴。“五胡”的说法，至少在苻坚时代已经产生，也可能是苻坚首创，即巴氐、匈奴、羯、鲜卑、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