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寿千年,绢保八百,其实不然,和金属质地文物相比,书画藏品的保存非常艰难,纸质脆弱,墨迹单薄,根本经不起漫长岁月的风吹雨打,如果保存不善,只怕数十年的风霜都难以经受,与自然侵蚀不同,人为的破坏更令人心痛,中国历史上就有几次对于珍贵书画的劫难,堪称中华文化的血泪史。 第一次大劫难发生在南北朝时期,罪魁祸首就是梁元帝萧绎。梁元帝是个残疾皇帝,早年因病一眼失明,但他爱好读书与喜好著作,以及作画,“四十六岁,自聚书来四十年,得书八万卷”,自称“韬于文士,愧于武夫。”他一生勤奋,藏书四十余载,收集起古代罕见的十余万卷图书。世人对他的评价是“才子皇帝,表里不一”,他性格极端,不是个成功的君王,列位中国亡国皇帝之一。当时侯景起兵叛乱,攻占梁朝都城建康(今江苏南京),萧绎拥具实力,却坐观国祸不理,故意放纵侯景,竟然看着老父亲梁武帝被侯景活活饿死逼死,演出了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残忍剧情,等到所有潜在竞争对手相互残杀,力量消弱之后,他才发兵勤王。
登上皇位之后,他能力有限,无法坐稳江山,被西魏打败,兵败城陷,他惦记着自己的那些收藏,唯恐图书、古物落入敌手,命令舍人将聚集数十年在城中的太王、浑天仪毁掉,又取古画、法帖、古今图书十几万卷尽焚于一炬,还悲曰“读书万卷,犹有今日”。此次焚烧,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书画大劫难,彻底毁掉了大量的名画名迹。以至于颜之推在《观我生赋》中感叹:“民百万而囚虏,书千两而烟炀。溥天之下,斯文尽丧。”
第二次大劫难发生在隋朝建立不久,隋文帝杨坚也喜好收藏书画,内府藏品,不乏名贵作品,他在东部洛阳建妙楷台,用来收藏历代古书家墨迹,在西长安建宝迹台收藏历代名画。“东曰妙楷台,藏古迹;西曰宝迹台,藏古画”。公元616年,隋炀帝杨广巡游扬州,同行的还有一船珍贵书画名迹。谁知半途船只发生故障,沉没运河,书画落入水中,命运可想而知,书法名画再一次遭受厄运。游玩还带着书画,运河为隋炀帝拓展,此处成为国宝损失之地,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。
唐武德五年,李世民命宋遵贵将王世充、窦建德所藏书画用船运往长安,结果快到的时候,遇船底触石,书画漂没于河水中,经过抢救,还是所剩无几,这是书画史上的第三次大劫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:“大唐武德五年克平伪郑,尽收其图书及古迹焉,命司农少卿宋遵贵载之以船,溯河西上,将至京师,行经砥柱,多被漂没。其所存者,十不一二。”
后来的安史之乱,宫中书画再遭浩劫,官藏的书画几乎损失殆尽,且绝大部分都是名家真迹,据唐代张彦远《书法要目》中记载,当时王羲之书法真迹就有465件。众所周知,王羲之书法作品尚无一件真迹存世,现在的王羲之作品均为摹本。
清朝宫内书画藏品众多,当年,末代皇帝溥仪出于私心,将大量书画带出宫,运往天津租界,当时共装了七八十口大木箱,可见数目之多。之后被陆续变卖了几十件。伪满政府成立后,日本人又把这批珍品全部运往东北长春,放置溥仪的伪皇宫。伪满垮台,溥仪逃亡,这些书画被抛弃,被偷窃,被低价贩卖,损失惨重。
据说,当时北京琉璃厂的许多书画商纷纷赶往长春,想方设法,出高价希望买回这些国宝,可惜得之甚微。从伪满宫廷留下的《字画簿》等账册中,可以清楚地了知其字画的收藏情况,如晋王羲之《曹娥碑》拓片,王献之《二谢帖》,张瑀的《文姬归汉图》,苏东坡的《洞庭春色赋》、《中山松醪赋》手卷真迹,称为二赋,是世间仅存的稀世之珍,仅上面钤盖的收藏印章就多达66个,宋徽宗的花鸟画,以及钟繇、僧怀素等人的手迹。这些作品,经历代皇帝、名人鉴定后钤盖印章收藏,有乾隆的“古稀天子”和“天禄琳琅”印,系清宫所藏真品。
如今,诸多至正珍品,字画瑰宝,或消失于世,或九死一生,一笔一墨,似乎都在诉说着岁月沧桑,历史真相,令人扼腕长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