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人热爱旅游。寄情于山水的士大夫自不待言,寻常百姓也有出游的兴致。洛阳的牡丹天下闻名,花开之时,“士庶竞为游遨”,“都人士女倾城往观,乡人扶老携幼,不远千里,其为时所贵重如此”(周师厚《洛阳牡丹记》)。
我们注意到,出游的人中并不乏女性。北宋邵伯温说,“洛中风俗尚名教,虽公卿家不敢事形势,人随贫富自乐,于货利不急也。岁正月梅已花,二月桃李杂花盛开,三月牡丹开。于花盛处作园圃,四方伎艺举集,都人士女载酒争出,择园亭胜地,上下池台间引满歌呼,不复问其主人。抵暮游花市,以筠笼卖花,虽贫者亦戴花饮酒相乐。”(邵伯温《邵氏闻见录》卷一七)欧阳修有首诗也写道:“看花游女不知丑,古装野态争花红”,描绘的正是花开时节,少女们游乐的情趣。
甚至穷人也热衷于游玩。《梦粱录》记载,南宋时,临安“湖山游人,至暮不绝。大抵杭州胜景,全在西湖,他郡无此,更兼仲春景色明媚,花事方殷,正是公子王孙,五陵年少,赏心乐事之时,讵宜虚度?至如贫者,亦解质借兑,带妻挟子,竟日嬉游,不醉不归。此邦风俗,从古而然,至今亦不改也”。据说现在“贷款旅游”是时尚新潮,殊不知南宋的临安人早就这么玩了。
北宋京城最大、最繁华的园林“金明池”与“琼林苑”虽然是皇家林苑,但每年的三月一日至四月八日,都会对外开放,“许士庶游行”,“其在京官司(即政府部门),不妨公事,任便宴游”;一部分宫殿也“不禁游人”。换言之,每年有一个月多的时间,这两处皇家园林便成了对外开放的公园,任何大宋国的民人都可以进来参观、游玩。因此,“虽风雨亦有游人,略无虚日矣”(《东京梦华录》)。
南宋皇室在杭州西湖上修建了多所御园,“湖上御园,南有聚景(园)、真珠(园)、南屏(园),北有集芳(园)、延祥(园)、玉壶(园)”,这些御园也纵民游览,“时承平日久,乐与民同,凡游观买卖,皆无所禁。画楫轻舫,旁舞如织”(《武林旧事》)。因而,这部分皇家林苑显然又具有公园的性质与功能。
宋代许多富贵人家拥有自己的私家园林,这些私家园林通常也是对外开放、任人游览的。北宋范仲淹在杭州时,有退隐之意,子孙便鼓动他回洛阳老家修建园林,好生养老。范仲淹说,“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,为主人者莫得常游,而谁独障吾游者?”意思是说洛阳的私家园林多的是,我想游就游,何必另造?可见宋代的私家园林是不禁止外人游玩的。这些私家园林也不收取门票,不过游客通常会给看管园林的园丁一点小费,叫做“茶汤钱”,大概园丁还提供茶水。
因为旅游业的兴起,宋代还出现了职业导游与旅游地图。
临安府有一群靠导游为业的市民,当时叫做“闲人”,“能文、知书、写字、善音乐,今则百艺不通,专精陪侍涉富豪子弟郎君,游宴执役”,他们“专为探听妓家宾客,赶趁唱喏,买物供过,及游湖酒楼饮宴所在,以献香送欢为由,乞觅赡家财”。陪富家子弟“游宴执役”、替他们打探“游湖酒楼饮宴所在”,以此“乞觅赡家财”,工作性质有些接近今日的导游。
还有一种叫“四司六局”的服务机构,也提供导游服务,“欲就名园异馆、寺观亭台,或湖舫会宾,但指挥局分,立可办集,皆能如仪”。(《梦粱录》)
今天的驴友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旅游,通常会买一份当地的旅游地图。宋人也有这种习惯。在宋朝的市场上,地图已经成为一种商品,宋人称之为“地经”、“里程图”。杭州的白塔桥,就有向游人兜售地图的商店。“驿路有白塔桥,印卖朝京里程图。士大夫往临安,必买以披阅。”(《古杭杂记》)
一位不知名的南宋诗人在杭州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:“白塔桥边卖地经,长亭短驿甚分明。如何只说临安路,不较中原有几程。”诗有讽刺南宋人歌舞升平、不思进取的意思,不过诗中透露了一个信息:宋代的“地经”,确实已经比较接近旅游地图了,图上标注有临安的道路、里程、可供歇脚的旅店等等,游客“按图索景”,很是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