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春风吹遍古荆州,西蜀雄关壮两眸。三国英雄茅屋里,纶巾羽扇说千秋。”三国纷纷,豪杰无数,随着前段儿《军师联盟》的热映,三国中的军师谋士们开始被炒热了,一提起谋臣,有这么四位最著名:伏龙、凤雏、幼麟、冢虎。
伏龙、凤雏不用多解释,伏龙就是诸葛亮,凤雏指庞统庞士元,读过罗贯中老先生作品的都知道,世外高人水镜先生司马徽说过这么一句:“伏龙凤雏,两人得一,可安天下。”可见这二位的大才。
“幼麟、冢虎”则是明清评书话本中提到,后世小说家品评的。
幼麟指的是姜维姜伯约,一可能是因为姜维本来号幼骐,在口耳相传中传错了;二则是因为他是诸葛丞相的后继之人,诸葛是卧龙,麒麟又是龙种,所以姜维称幼麟,暗指继承丞相衣钵。
冢虎指的就是司马懿,这个“冢虎”也是最独特的名字,别有深意;冢就是指坟,冢虎即坟地里的老虎,不禁让人心生寒意,这个名字乍一看甚至还略带贬义,和前面三位龙、凤、麒麟比不了,人家那三位都是祥瑞的神兽,而这个坟地里的老虎听起来就太煞风景了。其实可不是那么简单,此老虎也绝非凡物,乃是白虎星下凡,一生下来五百年修成风虎,又五百年是云虎,再五百年才是白虎,到最后背长双翼,足下生风,腾云驾雾。看似荒野之中不近人烟的虎,不足为害,但是冢只是隐蔽之所,暗喻司马懿不得意时委曲求全,得意时必定赶尽杀绝,令人可怖。
传说司马懿本来是白虎星君,负责看守三皇五帝冢内龙气,不料想到后来曹操设摸金校尉抛坟掘墓挖走了龙气,护陵的白虎星君转世临凡要收回曹操所得龙气,托生的冢虎司马懿这才要夺曹魏江山,追回龙气,忠诚卫道、隐忍成才。最后玉帝感念其功德,才在西晋亡后又赐下东晋一百年气运,成全司马氏一门一百五十年的江山。
所以说这位“冢虎”地位非常之高,是可以和“伏龙”比肩的。而且来说罗贯中老先生也是有意把司马懿和诸葛亮相提并论,让两人相爱相杀,擦碰出火花,正是龙虎风云会。
这二位在书中的身份绝无人可撼动,有人说像鬼才郭嘉、毒士贾诩这不也是有名的谋士吗?怎么就不能和诸葛、司马相比呢?道理很简单,郭嘉、贾诩、荀彧、许攸之流的确也深通谋略,但是他们光懂得权谋之术,不能够领兵打仗,不够个帅才;为帅者要精通兵书战册、排兵布阵,攻杀设计、斗引埋伏。真让那帮谋士独自领个三五千兵马,他们带不了,他们不会安营扎寨、输运粮草、调兵遣将、赏罚军威,只懂理论,不会实践。所以说他们和诸葛、司马还相差甚远。
而诸葛和司马其实在一出场时就极为相似,罗老先生也有意把二人安排到一起,有人说司马懿不是后部三国才出场的吗?其实早在第三十九回 《荆州城公子三求计 博望坡军师初用兵》中就有司马懿了,这个其实很有意思,情节上貌似不需要提到司马,但是原文中“司马懿为文学掾。懿字仲达,河内温人也。颍川太守司马隽之孙,京兆尹司马防之子,主簿司马朗之弟也。”这短短两句话愣是要在这里把司马懿交代出来,就是有意要呼应诸葛亮的初出茅庐“军师初用兵”。诸葛亮自然是这套三国中老先生要捧的主角之一,所以能和他唱对台戏的一定不是一般人物,也得是大腕儿。三国的前套书里和诸葛亮唱对台戏的是周瑜,但英姿勃发、羽扇纶巾的周郎根本不是诸葛的对手,含恨而死;后套三国里诸葛亮的对手也就是司马懿了,两人多次对决,虽然老先生极力描写诸葛孔明之智,但到最后孔明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,五丈原含泪殡天。
诸葛与司马两位的早年经历极其相似,诸葛孔明是躬耕陇亩,等待明主三顾;司马仲达一开始不出仕曹操也不是因为现在给他洗白的“看汉室衰微,不愿事曹”,而是因为当时举荐他的魏种名气不够大,以后自己上升空间也就不会大,他是在待价而沽,所以后来荀彧一举荐司马懿就出仕了,因为荀彧当时腕儿绝对够,是颍川集团的老大。最后营造出“明公不出奈苍生何”的感人场景司马才出世,可见司马仲达的心计诡谋。
其实曹孟德看人还是非常准的,早就说过司马懿“鹰顾狼视”,鹰视指目光锐利且贪婪,那狼顾呢?我们一般人在后面有人叫自己的时候回头,都是连脑袋带身子一块儿转过来看,而狼它不然,能身子不动,头转180度回头看,相传有此面相之人,皆是狼心狗肺,心术不正,又有传说此面相之人,乃有帝王之志。(当然可能有些夸张,因为本人试了一晚上也没能那么转过去。)这个词就是形容目光锐利,为人狠戾。历史上除了司马懿据说还有那么几位,秦始皇、王莽、袁世凯;溥仪曾说过,“袁世凯鹰视狼顾,久蓄逆谋,故景月汀谓其为仲达第二。”
所以可见司马懿也绝非善类,他今后家族谋朝篡位,也印证了这一点,绝比不了诸葛丞相的鞠躬尽瘁、耿耿忠心。但是不管怎么说,至少司马还是个英雄,看罗老先生的原著中所体现,老先生应该也是这么定位的。因为诸葛、司马两人的斗智实在是太精彩了,而且两位英雄相惜,伏龙冢虎各显其能,可谓是龙虎风云际会。
其中不得不谈著名的空城计,诸葛亮只剩下七八个老叟,三五个书童。司马大军压境,诸葛却镇定自若、琴声退敌,其实仔细想想绝经不起推敲。司马大军兵临城下、人喊马嘶,去哪听得琴声?再说连司马师、司马昭两个黄口小儿都看得出来,老谋深算的司马懿会看不破?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,诸葛明白,司马也明白。狡兔死,走狗烹,飞鸟尽,良弓藏,敌国破,谋臣亡。你全我宗庙社稷,我保你身家性命。包括到后来的“死诸葛吓退活仲达”,罗贯中也交代的很清楚了,司马懿夜观天象,已然断定主星陨落,却探而不追,用意也是如此,蜀军一日不灭,便能保司马家一日的大权在握、一日的荣华富贵。以战养敌,拥兵自重,下得好大一盘棋!
再说著名的脂粉计,司马仲达看到诸葛亮给自己送来的巾帼素衣,竟然受之;要知道堂堂持三尺剑的大丈夫被辱为妇人,而且还是三军大帅,在古人看来绝对是奇耻大辱,但司马懿就那么淡然接受了,就是要耗死诸葛亮。京剧舞台上表演这出戏可精彩了,司马懿穿着凤冠霞帔,还得学青衣小嗓儿说话,把司马懿的城府隐忍体现的淋漓尽致,甚至让人觉得这位脸皮怎么那么厚啊?其实这才是司马懿的英雄气概,能屈能伸,隐忍不发,胸怀大局。而且司马的忍字决绝对炉火纯青,韬光之法,更无人能及,耗死了曹操,耗死了诸葛,骗过了皇帝,骗过了曹爽。金麟岂是池中物?一遇风云便化龙。在司马韬光养晦,隐忍多年之后,一朝权在手,便把令来行;伸手捂着令,蜷手要人命!诈病赚过曹爽后,迅速夺权,果然冢虎本性发作,把曹氏弟兄满门抄斩,灭其三族,诛杀殆尽,是赶尽杀绝。
在为后辈儿孙铺好一切道路之后,司马仲达有进行了一个明智的抉择,自己绝不称帝篡位,效仿曹操,我就做个周文王吧!司马懿染病沉重之时,唤二子至榻前叮嘱:“吾死之后,汝二人善理国政。慎之!慎之!”四字“慎之”,其中深意奥妙,不言而喻啊!
在这里我们会发现罗老先生蕴藏的深意,在司马懿死后,后套三国黯然无光,姜维和司马师司马昭哥俩、钟会邓艾如何如何,都少了之前那些英雄的豪气,就想像后套水浒差不多,征方腊损兵折将,破辽国徒劳无功。食之无肉,弃之有味。所以说,司马仲达应该就是老一拔儿英雄的最后代表,是那个“秦失其鹿,天下群雄共逐之”时代最后的英雄了,乱世中能称英雄就足够了,至于“不虞之誉,求全之毁”就都是后人之言了。
司马懿在重归故里,衣锦还乡之时留下了现在可查的他唯一的一首诗:“天地开辟,日月重光。遭遇际会,毕力遐方。将扫群秽,还过故乡。肃清万里,总齐八荒。告成归老,待罪舞阳。”雄视千古,气吞万里,但志得而不意满,得意而不忘形,最后也不忘说一句“告成归老,待罪舞阳”,滴水不漏,令无数英雄会心一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