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一梅说:“人这一生,遇到爱,遇到性,都不稀罕,稀罕的是遇到懂得。”
清朝有一女子,被林语堂先生称赞为“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”。
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,她自学诗词,女伴男装,把平常女子不敢想,也不敢做的事通通做了个遍,而她能有这样豁达的情怀,除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,还得益于有一个懂她、爱她的丈夫。
她是《浮生六记》中,作者沈复最爱的女人——陈芸。
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是陈芸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1963年,陈芸生于苏州,是沈复舅家亲戚的长女。
四岁时,父亲离世,留下母亲、弟弟与她相依为命。长大后,靠刺绣的活计供给家用,送弟弟上学。
刺绣之余,她还不忘读书识字,慢慢学会了写诗,写过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这样的佳句。
初遇沈复,这个单纯的少女便动心了。
那一年,十三岁的沈复,随母亲去舅舅家。进屋的第一眼,便被这个灵气十足的女孩吸引,转头便对母亲说“这辈子,我一定要娶她为妻”。
沈母高兴极了,唤陈芸到身旁,摘下自己的戒指为她戴上,说是作为缔结婚姻的信物。
就这样,素未谋面的两人,第一次见面就定了终生。
吃饭的时候,两人坐到一块儿。沈复趁陈芸不注意,竟在桌案底下,“暗暗握着她的手腕,只感到暖尖滑腻,胸中不觉怦怦直跳”。
沈公子这一撩,撩得陈芸七荤八素,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。
同年冬天,陈芸的堂姐嫁人,沈复和母亲前去帮忙。等到沈复送亲回来,已是深夜,饥寒交迫,见了陈芸,心生欢喜。
两人相互问候了几句,陈芸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沈复的袖子,直奔自己的闺房。原来,闺房之中,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暖粥小菜。
感动之余,沈复对眼前这位女子,不免又多了几分怜爱。不料,两人的谈笑声,被陈芸的堂哥听见,跑来故意取笑陈芸,“你藏着热粥小菜,是为了款待自己的夫婿吧!”
沈复一气之下起身就走了。
这一别就是四年,再见时,已是洞房花烛夜。也许正是因为忍受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煎熬,才让两人愈发珍爱彼此。
婚后,陈芸和沈复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。既不用操心茶米油盐,也不为功名利禄所困。
陈芸对生活的情趣,在沈复的眼里,既有趣又不失雅致。
幼时,沈复就对虫鱼鸟兽、花花草草十分感兴趣。婚后尤其爱摆花弄草,书桌上摆放着许多插花作品。
有一天,陈芸打趣道“插花虽美,却少了几分灵动,若有昆虫压枝头,那才叫活灵活现。”
于是,便找来螳螂、蝴蝶用针刺死,拿细线捆好系在花草之间,插花顿时有了灵气。
沈复不禁拍手叫绝,称赞夫人蕙质兰心。
与丈夫喜爱花草不同,陈芸爱的是静室焚香,吃的是咸菜清粥。
小时候的陈芸,因家贫吃不起山珍海味,最常吃的莫过于臭豆腐和卤瓜。
如今生活好了,却依然喜欢吃。而她喜欢吃的,恰是沈复最讨厌的。
沈复因此开玩笑说:“狗,食粪是因它不知其臭;屎壳郎,食粪因它想化蝉而飞,你属于哪一种呢?”
陈芸答:“自从嫁到你家,已经由屎壳郎变成禅了,依然爱吃臭豆腐,是因为我不忘本呀。”
说完,又亲自夹了卤瓜让他吃。沈复尝完之后,觉得十分美味,从此也开始喜欢吃了。
相处的时间越长,沈复越是觉得陈芸有趣又迷人,期盼着能和她一起游历天下。
有一天,陈芸见沈复闷闷不乐,便追问其缘由,沈复叹息说:“你若是男儿身,我便带你一起访名山,搜胜迹,畅游天下。”
陈芸当即答道:“这有何难?等我老了之后,就与你游山玩水。虽不能周游天下,但南至西湖,北至平山,足矣。”
沈复摇了摇头,说:“等你老了,就走不动了。”
陈芸答:“此生不能,还有来世。”
话虽如此,陈芸的心从未受限于深闺之中,只要一有机会,她就跟着沈复一起出游,享受旅行的快乐。
那一日,得知沈复要去吴江,会经过太湖,陈芸便想一同前往。为了得到公公的允许,她借口回娘家,便乐呵呵的跟着沈复前往太湖。
见到那水天一色的美景,陈芸不禁感叹:“今得见天地之宽,不虚此生矣。想闺中人有终身不能见此者。”
然而,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两人享乐的日子到了头……
那一天,陈芸收到沈复的来信,信中说,公公想要有纳妾,烦请她物色一个 。
陈芸不好拒绝,为了不让婆婆难过,此事一直暗中进行。不料,最终事情败露,自此婆媳关系破裂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沈复的弟弟启堂,因欠债不还,追债的人闹到了沈家,说是陈芸做了担保,这钱启堂不还,就让陈芸还。
公公得知后,认为是陈芸自己借钱反倒诬陷小叔子,并且信中有“令堂老人”这样在封建社会看来大不敬之言辞,激起了公公的强烈不满,一怒之下将她逐出家门。
就这样,原本衣食无忧的两人,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活。为生计发愁的日子,纵有千难万难,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享受生活的乐趣。
那年春天,苏州城外,油菜花开得正艳。
陋室之中,沈复与几位好友把酒言欢,讨论着哪天一起去城外赏花。但一想到附近没有酒家饮店,既无法温酒,又没有下酒菜,顿觉无趣。
于是,众人开始出主意,有人说,可以只喝酒不赏花;有人说,可以先赏花回来再喝酒;沈复觉得,无论哪一种,都没有一边赏花一边喝酒来得痛快!
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,陈芸笑着说:“只要你们各自掏出下酒的钱,我就挑着炉火过来。” 大家自然乐意。
待朋友走后,沈复悄悄问陈芸准备怎么办?陈芸说:“市场上有卖馄饨的商人,每天都挑着锅碗炉火,可以雇佣他们帮忙。”
随后,便找了一名鲍的小贩,用一百钱雇佣他,双方约好第二天午后在油菜地见面。
第二天,朋友们都到齐了。大家围坐在一棵柳树下,一边赏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,一边喝着陈芸温好的酒,玩得不亦乐乎。
快结束时,陈芸问:“今日之游乐乎?”
众人答:“非夫人之力不及此。”
你喜欢饮酒赏花,我便为你烹酒做菜,夫唱妇随的乐趣,只有两人才懂。
只可惜,自古红颜多薄命,陈芸也不列外。
不知从何时起,她染上了血疾,无药根治。随后,又因遭受姐妹的背叛,心生郁结,导致血疾恶化,病倒在床。
沈复见了,心疼得要死,赶忙四处求医问药,却不见有所好转。
祸不单行,陈芸的病还没好,沈复又被小人骗光了钱财,两人再一次流落街头。
这一次,夫妻二人只好暂居在华夫人家。华夫人为人和善,陈芸在她的悉心照顾下,病情日渐好转,元宵节时,已经能下地走路了。
然而,寄居生活多有不便,两人合计着想要搬出去住,又苦于没有经济来源。
这时,沈复想到远在靖江的姐夫,他在衙门当差,或许能帮忙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。
果然,在姐夫的推荐下,沈复得到了一份为贡局司代理笔墨的工作,只是需远赴扬州。
临行前,陈芸想要一同前往,被沈复拦了下来,说:“路途遥远,你的身体尚在恢复中,不宜奔波劳累。”
沈复离开后不到一年,就收到了陈芸的来信。信中,陈芸表达了自己的思念,希望能去扬州投奔他。
沈复同意了,随即在扬州租了两间房,供两人居住。
本以为一切都安稳了,谁知又碰上衙门裁员,沈复丢了工作,日子过得愈发艰难。
到了第二年春,陈芸的血疾又犯了,这一次比前几次都要严重。为了给陈芸治病,沈复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,却依然不见起色。
无奈之下,沈复不得不再次前往靖江姐夫家寻求帮助,苦苦等了三天,也只换来二十五两银子。
待沈复归来时,陈芸早已病入膏肓。沈复握着刘芸的手,哭得像个小孩,当他准备再去寻医时,又被陈芸拦了下来,说:“我命不久矣,无需再浪费钱财,这钱你留着以后用吧。 ”
临终前,陈芸对沈复说:“知己如君,得婿如此,妾已此生无憾。”
于沈复而言,又何尝不是呢?
富足时,他们一起享受美好;穷困时,他们一起忍受苦难;你不离,我不弃,把平淡的生活过出了不一样的精彩。
如果可以,嫁给一个懂你、稀罕你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