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伪造巨额存单揽铁路工程 他有才无德下场惨
2018年01月11日
来源: 瞭望智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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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5、“空手套白狼”行得通吗?

    1896年(光绪二十二年)3月,刘鹗怀揣着那份外国洋行开具的“存款证明”来到汉口,受到湖广总督张之洞的接见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张之洞已经有了主意。

    此前,张之洞给王文韶写信说:

    有银行具保者,岂外国银行肯保华商千万巨款耶?

    很明显,他对刘鹗的实力和资质表示严重怀疑。

    刘鹗呈上那份“存款证明”之后,张之洞随即向上海道发去公函,请协助查实。

    上海道不敢怠慢,派专人询问了履祥洋行行主贝履德,之后向汉口复函。这份复函揭示了刘鹗争办卢汉铁路的真相和盘算:他其实没钱,打算先把工程揽下来,再拿着这个项目向外国银行贷款,说白了就是“空手套白狼”。

    注:复函原文如下

    该行在沪系伊独开,专造匹头生意。刘鹗系素识,曾与商议,如禀准有承办卢汉铁路明文,由伊行转向外洋凑借一千万两,非真有股本存在伊处。现既未奉有核准明文,伊更不便签押保认等语。查刘鹗在别埠有无召股本,未可知。惟履祥洋行开设未久,局面不大,纵使转借洋股,恐亦未可靠。

    问题搞清楚了,按理说,应该通告刘鹗,让他该干嘛干嘛去。

    但是,张之洞没有撵刘鹗走。

    他另有打算。

    张之洞办的汉阳铁厂,属官办企业,由于经营不善而连年亏损,当时“已糜五百万”——累计亏损了500万两之巨。

    这是张之洞的一个心病。

    他一心想把这个包袱甩出去,一来减轻地方负担,二来可以给自己的政绩止损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“接盘侠”来了。

    这个人就是一向热衷于办洋务、深得李鸿章等朝廷大员支持的盛宣怀。张之洞暗示:铁路可以给他办,但必须同时把汉阳铁厂接过去,由官办改为官督商办。

    这笔私下交易本没有刘鹗什么事,但张之洞知道:盛宣怀本质上也是个商人,擅长讨价还价。所以,他不急于否决刘鹗,等于给盛宣怀摆了个竞争对手,用来“压价”,让他不要乱提条件。

    就这样,刘鹗在汉口苦等了2个多月,既没有人告诉他事情已无望,也没有人给他带来希望,想一走了之又不甘心就此放手。

    直到7月,刘鹗从朋友处探听到张之洞的一些真实想法,知道等下去已无意义。

    这时,张之洞让人捎话给他,称卢汉铁路“暂时不能有成议”。

    刘鹗带着满满的失落离开了汉口。

    6、大才子两次被“套路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张之洞就审查应标的4位商人资质一事正式复函总理衙门——“四商皆不可靠”。

    他建议清政府“派熟悉商务、家境殷实之员为总理”来主办铁路事宜,暗中给盛宣怀提供“神助攻”。

    清政府也已基本瞩意由盛宣怀组建铁路公司,采取官督商办的模式全面承建卢汉铁路。

    尘埃落定,愿赌服输。

    刘鹗纵然不甘心,可也只有如此了。

    可是,事情没有完。

    过了1个多月,刘鹗突然接到汉口方面好友姚锡光的通知,称张之洞急召他来武汉,商量修铁路的事。

    难道事情峰回路转了?

    刘鹗抱着满心渴望再次南下汉口。

    再见张之洞,急于承接工程的刘鹗信誓旦旦地表示:只要是政府要求的,我都能一一办到(制府所询诸端,伊俱能应允照办)!

    张之洞似迎还拒,并不表态。

    刘鹗有点儿纳闷:既然如此,又召我来干嘛呢?

    这次,我们的大作家又被蒙在了鼓里——盛宣怀抓住张之洞急于解决汉阳铁厂问题的心理,不断向其追加条件:一会儿要加重新设铁路公司总理的职权,一会儿又要兼办银行。

    张之洞越来越烦躁,就找来刘鹗来“压价儿”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盛宣怀闻讯马上赶到汉口,重新跟张之洞谈条件。

    直到9月,逐渐了解全部内幕的刘鹗才悻悻而归。

    临行前,这位大才子登上汉口龟山脚下的伯牙台,赋诗一首:

    琴台近在汉江边,独立苍茫意惘然。

    后世但闻传古迹,当时谁解重高贤。

    桐蕉不废钧天响,人去空留漱石泉。

    此处知音寻不着,乘风海上访成连。

    这是何等的苍凉而无奈!

    7、一心给洋人当买办

    第二年,在官谋商不成的刘鹗低调奢华地炒掉了老板光绪皇帝。

    辞官下海后,他通过应聘到一家外企任职。

    新东家福公司是一家英资企业,买卖做得很大,生意一度占英国在华投资的40%。

    当时,该公司正谋求在山西、河南、四川等地的开矿权。英国人非常看重刘鹗深谙官场套路、人脉熟络的优势,因此重金聘他为中方代理人——买办,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在外企打工的高级经理人。

    在老领导的关照下,下海经商后的刘鹗依然长袖善舞,帮助福公司在山西取得开矿权,出任福公司山西矿产经理。

    后来,他还帮助英国福公司到河南开矿,成立了豫丰公司,并亲自为该公司草拟章程。

    此外,在外国人开办的四川麻哈金矿、浙江四府煤铁矿等,都能看到这位奇才的身影。

    1898年6月,清政府新成立的中国铁路公司向比利时公司借款450万英镑,卢汉铁路的资金问题这才得以解决,正式复工。

    1906年(光绪三十二年)4月,连通中国南北的第一条铁路干线卢汉铁路建成通车,湖广总督张之洞与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一同验收,并将卢汉铁路更名为京汉铁路。

    此事在刘鹗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,让他久久不能释怀。

    8、荒谬的“清官可怕论”

    1905年,他开始动笔撰写《老残游记》,1907年完稿。

    在文中,他这样写道:

    赃官可恨,人人知之。清官尤可恨,人多不知。盖赃官自知有病,不敢公然为非;清官则自以为不要钱,何所不可?刚愎自用,小则杀人,大则误国,吾人亲目所见,不知凡几矣。

    这就是刘鹗著名的“清官可怕论”。

    这里的“亲目所见”,指的自然就是让他“摔跟头”的几位大人。

    从翁同龢到张之洞,尽管能力、政绩各有褒贬、众说不一,但有一样是大家都承认的——他们都很清廉。

    张之洞一家的生活全靠俸禄,他有一句常挂在嘴边的话:人再穷,二三十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。

    老百姓都爱戴清官,但是刘鹗很不以为然。

    他认为,清官以较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,所以有一种道德优越感,看别人都是小人;而这种道德优越感容易使人自以为是、刚愎自用,凡不合自己之意的都认定为错误。

    说得振振有词,实际上,这话很荒谬。

    “清官”虽然不能与“能臣”、“干臣”划等号,但清廉本身就是优点,这个毋庸置疑;至于贪官,无论能力多强、多能干,也终究只是个“蠹虫”,祸国殃民、于法不容。

    也许,刘鹗也想干一番大事业;也许,其中也有为国为民的成分。但是,通过行贿、造假的手段终为理所不容、为天下君子所耻。

    9、价值观跑偏,下场有点惨

    当初为争办铁路,刘鹗四处“活动关系”,除了向王文韶等人行贿外,他还试图贿赂同乡、清政府掌管财政大权的户部尚书翁同龢。

    翁同龢日记里曾记有这样一段话:

    刘鹗者,镇江同乡,屡次在督办处递说帖,携银五万,至京打点,营干办铁路,昨竟敢托人以字画数十件餂余。记之以为邪蒿之据。乙未五月廿一灯下。

    (注:这篇日记的手稿现于常熟翁同龢博物馆,是刘鹗行贿的铁证。)

    邪蒿,一种性温无毒的水生植物,但因为名字中有“邪”,所以和孔子说的“盗泉”一样,为历代文人所不齿。

    刘鹗最后的结局也颇令人唏嘘。

    1900年,八国联军侵入北京,占领了清政府的国家仓库——太仓。

    刘鹗自恃能跟洋人拉上关系,就跑去向八国联军购买太仓储藏的粮食。

    其实,他倒没有那么坏、只想发“国难财”,设了一个平粜局,还拿出部分粮食赈济北京饥民。

    然而,这件事过去了好几年,有人旧事重提,认为刘鹗的行为属“私售仓粟”。

    1908年,清政府就以这个罪名把他充军发配到新疆。

    1909年,中国近代第一通才、世界级大作家刘鹗死于乌鲁木齐。

    背上了这些“黑记录”,纵然在文学上取得了伟大成就,在中华民族的记忆里,这位古今难得的奇才也就是一株有学问的“邪蒿”而已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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