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必烈之所以愿意让南宋暂时或长期存在,除了受有汉文化的影响以外,另一原因是他有后顾之忧。起先有阿里不哥,其后有昔里吉与海都。虽则昔里吉与海都之称可汗,是在伯颜“平宋”还朝以后,忽必烈之时时担心有人要抢他的大位,确是事实。
错误在于宋的一方。宋倘能知己知彼,早该在助灭金国以前对窝阔台可汗讲清楚以黄河为界的条件,写成白纸黑字,免得后来又有了所谓以陈蔡为界的约定。既然是有了两种前后不符的划界办法,就应该派使臣去把事情澄清一下,却贸然以突袭的姿态占领汴梁洛阳,惹起几十年熄不了的战火。
错到了鄂州被忽必烈围攻之时,不幸又有贾似道的奸内诈外。贾似道分明以右丞相的资格对蒙古正式求和获准,以称臣纳贡为条件,却丧心病狂对宋理宗谎报大胜,对兀良哈台的殿后军队予以追击。更丧心病狂的是:把忽必烈派来的国信使郝经关在真州,以防宋的朝野知道他曾经向忽必烈求和获准,把郝经一关便关了十五个年头,而宋的局势便如江河日下。至于,坐视范天顺与吕文焕苦守樊城襄阳六年之久,“阴阳怪气”地似乎派人去救,而实际上并不想救,叫李庭芝负责,又叫范文虎不受李庭芝调度而直接受朝廷节制:这证明贾似道不仅是丧心病狂,而是禽兽不如、一种说不出名字的怪物。
宋恭帝投降以后,忽必烈叫伯颜把他与太皇太后谢氏、皇太后全氏,以及一切“宫眷”与皇族,带去大都。宋朝在理论上已亡,至少在蒙古方面的看法是如此。
却有陆秀夫与苏刘义二人,在温州请出曾任“左丞相兼枢密使、都督诸路兵”的陈宜中、召来在浙江定海驻扎的“保康军节度使、检校、少保”张世杰与他的兵,拥戴恭帝的庶兄益王赵星为“天下兵马都元帅”。这是德祐二年(1276年)阴历闰三月的事。
温州不够安全,他们迁到福州,在五月初一奉赵昰为帝,改元“景炎”,以陈宜中为左丞相兼都督,李庭芝为右丞相。李庭芝当时尚在扬州担任“淮东制置使”,与蒙古的阿术对抗。张世杰与陆秀夫的新名义是“枢密副使”与“签书枢密院事”。苏刘义的名义无考。
景炎元年(亦即德祐二年)六月十七日,文天祥从镇江脱险来到温州。陈宜中等人叫他当“右丞相兼知枢密院事”;一个月以后,叫他兼“同都督”。文天祥于临安被占以前,曾经以“右丞相兼枢密使、都督”的地位,奉派与左丞相吴坚到伯颜的军中洽谈和平条件,因态度倔强,被伯颜扣留(德祐二年正月二十日)。其后,被伯颜加进宋朝派赴上都的“祈请使”之列(祈请使原为贾余庆等四人,加进文天祥,共为五人)。文天祥在船抵镇江以后,设法与杜浒等“义从”逃出,在真州、扬州、高邮,吃了很多苦,最后由南通州航海南下。
文天祥、张世杰、陆秀夫,是宋朝最后几年的三根柱石。陈宜中在景炎元年(亦即德祐二年)十月,便带了若干船离开帝罡,去了占城。
李庭芝于离开扬州以后,在泰州被元兵捕获,就义。
文天祥在外面发展,张世杰护驾,陆秀夫主持政府。他们三人忠心耿耿,把宋朝的寿命延长到祥兴二年(1279年)阴历正月。祥兴是帝昰的弟弟昺的年号。帝昰原都福州,其后一再播迁,由福州而泉州的海面,而潮州浅湾,而(虎门附近的)秀山,而(中山县南二百里的)井澳,而(雷州正东的)碙州;终于在景炎三年四月病死在硐州;被追尊为“端宗”。
帝昺在硐州即位,改年号为“祥兴”,以景炎三年五月为祥兴元年五月,于六月迁都新会之南的崖山,在次年正月被陆秀夫背着跳海而死。